IbaraES逐光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凯莉用银叉戳起倒三角杯中泛粉的人造樱桃，并没有原生态那般多汁的甜味，反倒是酒气占了上风。她没想到白鸩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她这场交易，只要她交出白鸩想要的东西，对方就选择弃权。凯莉看着眼前笑呵呵的白发少年，和他的证件照一样，有种过于天真的傻气。这样的笑容，凯莉忽然想起了一别多年的金，“你这么好说话，保住三十名岂不是会很累？按理说会有很多人用相似的条件来游说你吧？”

“这倒没有。”白鸩收起凯莉送来的金属手提箱，对于凯莉而言这也许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玩具，但对于他而言，是个无法替代的宝藏。傻傻的笑容在他脸上被悄然收敛，眼中真实情感终于开始显露，那种情感总是存在于光的对立面，“你是第一个。看来扮成只温顺的羊来促成这次交易，效果显著。”

凯莉保持着同样优雅的动作，继续食用倒三角杯中已不多的小型水果。她的内心活动却没有那么镇静，选手的个人资料是可以自行更新的，以凯莉的性格，她会找什么目标作为对手的确很容易被人推算出来，但怪的是提前为此做出准备，这意味着在她进入黑塔之前就已经被人盯上，甚至回到星球之前就被盯上。凯莉吃掉杯中最后一块果肉，心下了然，看来给她提供情报的老朋友也不是能稳固合作的伙伴，迟早有一天会给自己使袢子。

恩？这颗星球，甚至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原本不就是这样吗？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的观点有所改变，是因为凹凸大赛吗？凯莉将银叉搁在桌上，她并不打算饮下杯中剩余的酒：“所以你就这么简单的放弃自己的排名？”凯莉在注意到白鸩变化的神情后，没将后半句的怕别人笑话他的懦弱说出口，他不想是那种会在意他人评价的人。

“怎么能称之为放弃呢？不过相当于拿赚到的积分买想要的东西而已。对于那些手下败将，我重拾排名不过是一场比赛的事情。怎么，很出乎意料？”

“是啊。”凯莉起身，轻轻扯动裙摆捋捋，她点击桌面的支付键，将这次酒水食物都算在了自己账上。白鸩的态度的确超出她的预计，不过这样倒方便了许多，节省物资与战力，能以更好的状态潜入喜层，“那么，你的权限，我就借用几天咯。”

“拜~”凯莉背身摆摆手，她的手中是一张透明卡片，原本标有白鸩身份的地方都已被替换，这是第十四层的通行证。

白鸩没有回应凯莉的告别，也许再也不会相见，又何必说再见。他切下盘中的人造肉，烤焦的表皮下藏着鲜美的粉与白色，蘸上少许血红的酱汁放入口中，尽管是人造产物，但肉质本身的味道与调味料融合带来的味蕾冲击仍令他兴奋，就好似正看着赛场上对手苦苦求饶的神情。

下雨了。

入夜许久，蒙特祖玛却毫无困意，身边少了个常日闹腾的雷德，这会儿倒稍稍有些不习惯了。她倚在过道转角的墙上，看着锁死的方形窗口，雨滴在玻璃累积、淌落，混入已被水湿润的轨迹之中，顺着铺好的路向下而去，流入窗沿的凹槽之中，满溢而出之后顺着墙体向下降落，再之后便再也看不到它们的去路。入夜的硅基星像个毫无生气的不夜城，远处灯火阑珊，却无法在这里听到喧嚣。听说在工业区整个转移到其他殖民星后，原本相关的企业也跟着转移总部，随着大批硅基星人移民，原本成片的商贸建筑便闲置下来，后来被一个名为邓肯的人悉数买下，改造成了旅馆区，天使之家只是其中不为外部所知的一个小小分支罢了。

听说嘉德罗斯已经顺利登上王位有些时日，那么自己呢？祖玛看着手中盛满月白色液体的试管，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液体变淡了些。她曾跪在万灵之王的雕像下起誓，必将振兴印加王族，可这么多年过去，她甚至没有足够的能力回到家乡，多么可笑。

但是……蒙特祖玛最准窗口的亮光举起手中的试管，液体的颜色的确透明了些。有什么东西轻轻触动她的内心，她这样告诉自己：但是我不会放弃，还会有机会。

那么，就从加入这场革命开始。

“祖玛，祖玛！”雷德捧着蒙特祖玛头盔的仿制品跑着上了楼，那还反着微光一尘不染的表面看样子似乎刚刚清洗过。这倒终于解释了时常跟在蒙特祖玛左右的他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我想着你大概会需要这个，就凭着记忆，让零一帮忙做了一个出来。”

“等一下，你先别动。”雷德将这副崭新的头盔小心翼翼地为蒙特祖玛戴上，她微微调整头盔方向时触上雷德冰凉的手，来者并没有做其他动作，反倒是抽离两手，看着如若初见时的蒙特祖玛的模样，“好叻，完工。祖玛，这次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在雷德表现相当正常没有丝毫犯蠢的时候，蒙特祖玛没理由打断他，她选择站在原地默默倾听。

“虽然到这里的时间不算太长，可是我能感觉到你的变化。我吧……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革命、什么振兴，我不懂这些。但只要是你的选择，不论会发生什么，我势必会跟随到底。”雷德牵起蒙特祖玛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胸膛正中，相似身高的两人在长廊上对立而战，雷德的脸庞被窗外之光衬得月般柔和，他郑重起誓，“以万灵之神与风王之名在此起誓，贫富不离，生死相随。”

“……”蒙特祖玛在原地花费了大约三十秒的功夫消化这一誓言，随后连忙抽离自己的手，羞红着脸对着雷德的脑袋暴击，下手并没有用往常那样强的力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个誓言的重要性吗！”

“哎哎哎，哎哟！”雷德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蒙特祖玛虽然还在敲打他的脑袋，但他知道她并没有真正发力，“祖玛别打了，是零二告诉我的，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她说这应该是你们那儿最受欢迎的表白词了。”

蒙特祖玛转身捂住自己的脸不再说话，这岂止是表白词，分明是最神圣庄严的求婚祷告啊……

“咳咳——”一个小小的浮游装置飞到二人中间，看样子是来传话的，“抱歉打扰二位了。我们有新客人来了，一起去欢迎下，顺便认识下天使之家的其他成员吧。”

“新客人？”

“是个，恩——能背诵《新约》的治安官哟~”

“凯莉小姐，”老骨头打量着凯莉获得权限后调出的十四层构造图，看着上面已经被标注为红色的部分，“让我带着您上浮上去也不是不行，但您也知道我的浮空水平是有限的，要是夹层通道里包含通风管道，高气压区域我不一定能过去的了。”

“先别说话。”崭新的居所还未按照凯莉的喜好布置，她也没打算花费心思在这个自己住不了几天的居所上。她穿着一条裙边点缀着雪花般白点的粉色睡裙，对于目标点的行动并不急于一时，她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凯莉盘腿坐在适应人体凹陷的沙发上，抱着一个接入外部微型设备的操作盘输入指令，浮窗界面上弹出的数出窗口或是在持续刷新数据，或是展示着标注内容，或是只显示了一个单独的进度条，不过看起来凯莉就快完成她的攻击了。

老骨头识相地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地图正在刷新增加新的楼层，夹层与十五层的构造！他就知道，不愧是世界瑰宝级的凯莉小姐，一向有办法渡过难关。

凯莉拾起一块小小的粉色糖果，剥开糖纸放入口中。她向后倒去，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散开，轻轻铺在沙发面上有如飞鸟尾翼。一条蓝色的轨迹横跨三层在立体构造图上绘出。

“现在，你应该能顺利通过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