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araES逐光

一艘平平无奇的运输舰孤独地行驶在陨石群中，远处的光源映出它的轮廓，似乎是银灰色的。它的速度慢了下来，向着正前方的陨石飘去。运输舰碰上了一处透明的屏障，这个屏障并没有阻挡舰船的前行，而是以六边形蜂巢式的光幕展开成一个环形附在舰体表面，随着运输舰的前行光幕也往后推移，显露出运输舰的原貌——通体漆黑，舰首却是用银漆绘出满嘴獠牙的凶兽，凶兽额上则用金色漆着一颗一刀劈裂的星，舰体狭长如梭，舰尾则如鳍般凸起，尾部底端两侧是共计四个推进器正闪烁着莹蓝光芒。

这是弑神号，雷狮海盗团的舰船。

铛铛铛——

舰船控制室中传出这样的响声，这是白星海勒的停泊信号。

“想不到海勒居然落魄到躲在陨石堆里？”雷狮安坐在船长位上，一手支着脸侧，一手随意搭在椅边，看着舷窗外被陨石包裹住的空间站不禁啧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坐在雷狮左前方的卡米尔回过头来，”星联邦和异端猎杀队的势力在逐年扩张，这种空间站通常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佩利呢？”

“估计还没醒。之前帕洛斯抓他回来下手太重了。”

“哎呀……雷狮老大，这可不能怪我啊，”帕洛斯盘腿坐着，两手背在脑后，“他当时折腾成那样，不揍晕可带不回来。”

白星海勒并不是一颗行星，而是一个空间站——只接受罪犯的空间站。白星海勒原本是数一数二的能容纳几百艘舰船的大型空间站，站内有完善的生态系统，并在每层天花板都模拟了真实的天空效果。但“神迹”事件过后，只得选择在陨石中重塑，缩减成只能容纳六十七艘舰船的大小，并在四周十星里范围内设下屏障，抹除一切外形的障眼法，也对通行的舰船作身份验证。

当舰船和空间站足够接近，弑神号熄灭了推动器，随后有通道从陨石窟窿中延伸出，接上了弑神号一侧的舱门。小幅震荡过后，通道被空气填满，雷狮和卡米尔一前一后走出弑神号，其后跟着的帕洛斯拽住佩利的一只手拖着前行。而陨石样的材质沿着通道外部蔓延，直至包裹住整只弑神号。

远观，这不过是块巨大的陨石而已。

黑夜已至，灯火阑珊，集市酒馆，鱼龙混杂，宛如置身蚁巢，白星海勒的内部装潢一如它的行进方式一样随意。

建筑密集致使通道并不宽敞，来往行人之间总归会有些碰撞，与雷狮擦肩而过的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比他矮上小半截，通体漆黑，戴着个黑漆白边的尖刺头盔，头上还悬着三个S型的奇特装饰。雷狮停下脚步，回首过去，眼神中除了有些在意之外，掺杂着几丝敌意，紧盯那人的背影，直到他在人群中隐没。

“怎么了，大哥？”帕洛斯也停了下来，顺着雷狮的视线回头看去，来自宇宙各处的人，要说奇怪也就是长相各异、各怀鬼胎，但这也正是他们这样的人群再正常不过的状态。帕洛斯实在没能发现有什么引人注目的。

“没事。走吧。”

卡米尔抬头看了眼雷狮，视线很快又重新注视前方，随着余光中雷狮的步调前行，他感到了雷狮的异样，不过他不会多问。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名叫乱流的酒馆。

“哈……”佩利在四人桌的内侧坐着，靠着墙，大张着嘴笑呵呵的，扑腾着两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好东西。突然，他感到口中的冰凉与辛辣，一口喷出了嘴里的酒，咳喘着清醒过来，“咳、咳咳……什么东西……”

好在坐对面的卡米尔闪躲及时，没被影响到，卡米尔还未开口，雷狮倒先斥责了：“帕洛斯！”

帕洛斯摆摆手以示无辜：“我就想让这家伙清醒清醒。”

“呸呸呸……”佩利尽力想摆脱嘴里辣人的味道，随意抓起一个杯子饮下，立马又被刺激得流泪。卡米尔实在看不下去，递上一块方糖，这才使佩利缓过来。冷静下来的佩利扭头便要扑去，“帕洛斯！——”

“怎么？”帕洛斯一手抵住了大张双臂扑来的佩利的脸，“我可是好心让你品尝啊，这可是这家的招牌酒。”

“诶，是吗？”佩利压向帕洛斯的力道小上不少，但脸仍抵着帕洛斯的掌心。

“是啊、是啊……”帕洛斯并未正视佩利，而是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缓缓饮下余下的那些。

不过突然到来的人打断了二人的嬉闹折腾：“四位先生，”侍者恭敬地行礼，作出请的手势，“主人正在上厅等候各位，请随我来。”

四人起身，由雷狮带头，手背擦着嘴的佩利殿后。前行时，雷狮再次向后看去，他总觉得在那些熙攘的酒客之间，有眼睛紧盯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来源。这种迷之注视感直到经过侍者虹膜验证的专人电梯合上才终于消失。

电梯快速移动，并不只是垂直上升，上升中途分别向左向前移动了一次。短暂停顿过后，电梯门在一行人身后打开，眼前纯白宽敞的房间与酒馆截然不同，更是和白星海勒格格不入，单向落地窗边是一方约有三米宽的弧形办公桌，办公桌后的悬椅在海盗团踏入房间过后转了过来，侍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好久不见，雷狮。”

“好久不见。”雷狮习惯性的将单手压在腰间，抚着随身携带的枪，六年前的神迹之日，他失去了雷神之锤，“雅克，你说的消息是指什么？”

“坐。”雅克手指轻轻一抬，地板打开空隙，浮上四张悬椅。

佩利小心翼翼地坐下，俯身去看悬椅下方，还刻意用手挥了挥，以此确定椅子下头真的没东西。雷狮翘着腿，环抱双臂，单手仍抚着枪：“说吧。”

“六年前，神迹之日，创世神的巨大影像投射在在每一颗行星，一边宣读着凹凸圣经，一边改造目所能及的星球，富饶则给予强大的兵力，贫瘠则给予沃土与物资，死星则迎来新生。在恩泽降临之时，人们重拾信仰，再次听命于创世神。”六年前众星的影像资料在双方之间展开，众多不同地点的画面，却是同一个声音，诵读着，命令着。雅克按下暂停，将画面快速后播，“创世神说，众星得不到毕生所求，只因为光明背后的黑暗之下，生存着的异端者从中作梗，他们并不信仰创世神，而是信仰黑暗，唯一的目的是让黑暗吞噬这个世界。只要杀死他们，神自会给予奖赏。”

“那之后恢复了星联邦，并且成立了异端猎杀队。”雷狮摊手，皱了眉，“这些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来这儿浪费时间的。”

“但是——”雅克提取出其中一幅画面，来自一颗死星，是被经过的勘察舰拍到的，“仔细看。”

放大的画面横在空中，这个星球上创世神的投影与其它行星有所区别，神的画面总会连续闪烁几下，死星重塑的过程也并不顺利，地面如游蛇一样昂起身子，又屈身钻回土地之中，涌动到一半整颗星都静止了。

“……但当他第一次睁开双眼，”创世神的胸膛浮出黑色的粘液，不过他本人应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尽管画面不稳定，仍在继续自己崇高的演讲，“映入眼帘的，唯有无尽黑暗。”黑色、白色的颗粒从那团粘液中蹿出少许，像是打开了通路似的，紧接着喷涌而出，颗粒汇聚成一个六面均有凸起白色五星形状的巨大黑盒子，潜入死星之中。

创世神的投影不再闪烁，死星恢复运转。视频也被雅克关闭。

“这份资料是一名黑入星联邦的骇客截获的，目前这颗死星尚未出现具有思维的生命体。在获取这个视频之后，我就派了侦察机过去，”又一幅画面凭空出现，四周密布注释资料，“这是死星现在的样貌。”绿色的植被将原本裸露的褐色土地覆盖，然而星球之上几处疑似建筑的地方令人尤为在意，“这里的建筑应该是神迹之日就定下的，因为我反复勘察数次，并没有生命体存在的迹象。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星球核心，涌动着一种未知的力量。”

雷狮在意的并不是那种未知力量，而是那几个建筑的模样。不仅仅是他，海盗团的其他人也一样。其中几个建筑，是他们元素的模样。佩利蹭地起了身凑近画面端详，回身喊道：“哎，老大，这个——”

卡米尔不止哪里掏出的弹珠，直接砸上了佩利的额头。佩利捂着脑袋蹲下大喊：“卡米尔！你干嘛！”

“现在在说正事，你安静点。”

“那么——”雷狮掏出了枪，放在手中把玩，“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些都是我消失在死星的手下，”雅克切换内容，显示了十七个人的资料，其中一个被他单独放了出来，是个亚麻发色的女人，“而这位，安吉拉，是两届之前凹凸大赛的参赛者。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帮我找回他们。”

“如果他们死了呢？”

“还请……运回他们的遗体。但，我还是希望能见到活着的他们。”资料快速回收，凝结成两个直接长的小小磁盘，被送到雷狮手中，“除此之外，我为你们准备好的所需物资，已经送到港口了。”

“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我会支付约定的报酬。”

“走了。”雷狮没有直接回应雅克，拿着公文和芯片，收起手中的枪，转身就要离开。不过这回卡米尔没有马上跟上，反而少有的质问：“两届之前的凹凸大赛参赛者？安吉拉是逃出来的吗？”

“……”雅克摘下半张面具，露出被改造成机械的半张脸，“她的确是逃出来的，为了帮助她，这就是代价。”

当四人回到白星海勒的港口，果然成堆物资已经在此准备好，一个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傻小子正在清点，这人是之前从一个漂浮在宇宙的救生舱利捡到的，正好船上缺人手，便收了他。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了，所以船员通常都叫他大傻。他见雷狮到来，赶忙行礼：“报告老大——已经清点完毕了，这是清单！”

雷狮粗略地看了遍，没什么问题。这并不是和雅克的第一次交易，他不至于往船上塞些东西：“行了，都搬上船。”

“大哥，那颗死星，我总觉得很不安。”卡米尔和雷狮两人走的快了些，任由帕洛斯和佩利两人落在后头打闹。

“说说看？”

“已经失联了十七人，死星是被创世神改造成现在的模样，只要参加过凹凸大赛的都知道那些事各自的技能，说不定他是想守株待兔。”

“陷阱也好，阴谋也罢，雷狮海盗团还怕这么颗死星吗？”见卡米尔有些许落后，雷狮的步伐放慢了些。

“大哥，”卡米尔盯着手中的芯片，“我还是觉得很不妥。要不先派小分队去试探一下？”

咚！

“怎么回事！？”雷狮和卡米尔几乎同一时间往回赶去。

佩利和帕洛斯停止打闹，船员们手中正搬运的物资箱差点失手摔在了地上，白星海勒内部灯饰闪烁着，显然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

咚！

地面震颤几下，灯光闪烁的更厉害了，大片区域陷入黑暗，到处都是质疑、惊慌的声音。帕洛斯搬起身边的物资箱：“佩利，快过来帮忙了。一会儿给你看点儿好玩的。”

“啊？好玩的？”佩利兴冲冲地跑来，搬起好几个箱子，“你说话可得算数咯！”

咚！

响声比之前那下更为靠近。

“动作快点！准备起航了！”卡米尔催促着船员，“大哥，情况很不妙。”

咚！

最远处的黑夜里，炸出巨大的火团，空间站的震颤愈发剧烈。街上的行人这才真的紧张起来，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撤离。质疑之声仍不衰减，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星联邦的势力渗透进来了。

当第七声巨响响起，火焰已经吞噬大半个空间站，而弑神号已经脱离空间站，启动引擎，准备开始跃迁。空间站中的尖叫与嘶喊被关闭的通道门阻隔。

第十一声巨响过后，空间站开始肢解，弑神号之后也有不少舰船纷纷脱离，恢复了自身的伪装，还有不少逃生船投放出来，但……逃出来的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方位，A6481，C9203,。速度提升125，跃迁系统准备。”

“报告！方位校准完毕！”

“速度提升中，100！”

“110！”

“125，已达标！”

“跃迁准备就绪！”

“启动！”雷狮站在船长席上，单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弑神号快速穿越前方展开一处通路，将混乱的空间站阻隔在后。

“大哥，空间站那边没有检测到疑似星联邦或者异端猎杀队的船只。”卡米尔紧盯眼前半透明的屏幕，“跃迁之后没有跟屁虫。”

“调整方位，去死星。”

“可是大哥，风险太高了，现在还不确定能否拿到事成的报酬。”

“还记得视频上出现的立方体吗？”

“记得。大哥知道它的来历？”

“就算颜色变了，但那模样，错不了。是丹尼尔的东西。”

TBC.

注：

《凹凸圣经》-出自凯莉带来、被鬼狐夺走的石板

AOTU BIBEL

凹凸圣经

In the beginning

最初

the world was without form and word

世界没有形体，亦没有言语

and darkness was upon the face of the earth

黑暗笼罩在地表之上

Suddenly a voice said

突然有个声音说道

Wake up

醒来吧

Let there be what you want and finish it

创造你所想，完成你所愿

As the sound echoed in the world

随着这声音在世界中回响

a light appered

一道光出现了

The light become stronger and powerful gradually

光愈发强大

At last it got it's own body and soul

最终有了自己的形体与灵魂

he wants to feel the world

他想去感知这个世界

but when he first opens his eyes

但当他第一次睁开双眼

what he only can see

映入眼帘的

is perpetual darkness

唯有无尽黑暗